楊南生（１９２１．１２．２９—２０１３．３．５），福建省海澄縣人，我國探空火箭和固體火箭發(fā)動機事業(yè)的開拓者和奠基人之一，著名航天專家。１９４３年７月畢業(yè)于西南聯(lián)合大學機械工程系。１９４７年１０月赴英國曼徹斯特大學攻讀機械專業(yè)博士學位。１９５０年１０月回國參加革命工作，１９５６年９月加入中國共產黨。先后任國防部五院四分院副院長，七機部四院副院長兼總工程師，航天部四院科技委主任、技術顧問，航空航天部、航天工業(yè)總公司、中國航天科技集團公司科技委顧問等職務。第五、第六屆全國人大代表，中國共產黨第十次全國代表大會代表。榮獲全國科學大會先進個人獎、航天部一等功、國防科工委“獻身國防科技事業(yè)”榮譽證章等榮譽。１９８５年獲國家科技進步獎特等獎，同年當選國際宇航科學院院士。

楊南生，我的愛人科學家

■張嚴平

２００９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６０周年大慶，我在天安門觀禮臺采訪。

當?shù)诙诒ê蟾姆Q火箭軍）方陣簇擁著中國最新戰(zhàn)略導彈出場時，廣場上瞬間沸騰。我身邊一群應邀從海外回國參加國慶觀禮的中國留學生，邊跳邊喊：“祖國，我驕傲！……”

那一刻，我的心越過天安門，飛到一個人身上。

他是一個科學家，一輩子研究固體火箭。作為新中國第一批回歸的海外留學生，他自１９５０年從英國回來后，便帶著周恩來總理簽署的任命書，從上海去了荒無人煙的內蒙古戈壁，率領一支年輕的固體火箭研究隊伍，創(chuàng)造了中國固體火箭事業(yè)的傳奇。他被譽為中國固體火箭事業(yè)的奠基者、領軍者；他是中國最早當選國際宇航科學院院士的科學家之一。

這個人就是我長大以后，在這個世界上找到的愛人楊南生。

耄耋之年的他，依舊滿懷著一生的癡愛。知道我在天安門采訪，會看到期待中的導彈方陣，他像小孩子一樣興奮：“你能看到那些寶貝，我真高興！我一輩子的努力就是為了這一天！”

沖天第一炮

我是１９８４年采訪全國兩會時認識楊南生的。

我曾跟隨《楊南生傳》的作者伏萍走訪了楊南生為中國航天奮斗過的每一個地方，知道了對于我們國家、對于這個世界來說，他是誰。

楊南生是１９５０年迎著新中國的五星紅旗，沖破重重阻撓從英國獲得博士學位后回到祖國的第一批海外留學生。他先是在長春第一汽車制造廠，參與研制生產出中國第一輛解放牌汽車，之后調入中科院力學所。這期間，他加入了中國共產黨，成為最早一批加入黨組織的歸國專家。

１９６０年，楊南生奉命從北京調往上海新組建的中科院上海機電設計院，任副院長（院長空缺）兼總工程師，他的任務是設計試驗小型的探空火箭，為衛(wèi)星上天探路。

楊南生白天主持開展各項設計試驗，晚上給技術人員開設基礎課，其中英語、塑性力學是他講授的主課。塑性力學是他在英國留學時主攻的學科，這門學科對火箭等高精尖端科研領域有十分重要的價值。每堂課前他都詳盡地寫出講義，刻印出來，發(fā)給每個人，最后集結成２５萬多字的塑性力學專著。

１９６０年２月１９日，中國自行設計制造的Ｔ—７Ｍ試驗型液體探空火箭，在上海南匯老港的東海灘涂發(fā)射場用手搖卷揚機高高豎起；一臺借來的５０千瓦發(fā)電機放在地上，四周用蘆葦一圍，頂上再蓋一張油布，變成了發(fā)電站；加注火箭推進劑時，沒有專用加注設備，就用自行車的打氣筒作為壓力源；沒有跟蹤火箭用的自動遙測定向天線，幾個人就用手不停地轉動天線；發(fā)射總指揮楊南生下達命令時，沒有步話機，沒有擴音器，就靠揮動手臂打啞語，扯著嗓門兒喊。

隨著“發(fā)射”一聲令下，火箭成功地飛上了碧藍的天空！

這枚火箭只飛行了８公里，卻把新中國的太空夢推向了云端。

１９６０年５月２８日晚上，毛澤東來到上海新技術展覽會，觀看了Ｔ—７Ｍ火箭。他微笑著問：“這家伙能飛多高？”

“８公里?！币慌缘娜嘶卮?。

毛澤東笑了，舉起手中的產品說明書使勁揮了揮說：“了不起呀，８公里也了不起！我們就是要這樣，８公里、２０公里、２００公里地搞下去！”

闖開固體火箭的大門

１９６４年６月，楊南生接到周恩來總理簽署的編號為６４４２２的任命書：任命楊南生為國防部第五研究院四分院副院長。

他從上海到達內蒙古四分院即后來的航天部第四研究院，是當時唯一擔負固體火箭發(fā)動機研制工作的研究院，它的成立是嚴峻國際形勢下的臨危受命。當時固體導彈是蘇美等超級大國武器裝備上的“王牌”，它們已相繼研制出系列固體戰(zhàn)略導彈及固體運載火箭，布控在中國的周邊。同時，固體火箭技術是它們對中國嚴密封鎖的“禁區(qū)”。要打破蘇美大國的威懾，中國必須搞出固體導彈。錢學森在國防部一次會議上指出：“固體發(fā)動機是方向，我國要搞洲際導彈，一定要把大型固體發(fā)動機研制出來?！?/p>

研究院孕育的第一個“嬰兒”，是直徑３００毫米的固體發(fā)動機。

固體燃料發(fā)動機一直是一個世界難題。楊南生想辦法找到了荷蘭愛思唯爾公司１９６０年出版的一本《火箭推進》（ＲＯＣＫＥＴ　ＰＲＯＰＵＬＳＩＯＮ）原版專業(yè)著作，在這本厚厚的上百萬字的論著中，尋找有關固體火箭技術的每一點蛛絲馬跡。

很多人在楊南生手上看到過這本書，但沒人能看得懂。他在這本書的封面上貼了一張小標簽，上面寫著兩個字“天書”。

他每天熬夜攻讀，宿舍里的燈光在凌晨１點前從來沒熄過。每有一點收獲，他就記下來，分門別類寫在小卡片上，第二天找有關技術人員會同研究。這部“天書”成為他和他的隊伍在黑暗中向前一步一步探索的燈光，雖然微弱，但極其珍貴。一位“老固體”說：楊先生就是憑著這本“天書”，帶著我們闖出了固體探索的黑暗時期。

固體火箭的第一大攔路虎是推進劑不穩(wěn)定燃燒；第二大攔路虎是藥柱裂紋；第三大攔路虎是脫粘。這些在今天的航天人眼里完全不是問題的技術名詞，卻是楊南生那一代人以其年復一年的探索奮斗乃至冒著生命的危險攻克下來的。

一位老航天感言：“楊先生的科學頭腦是我們科研中的定海神針！”

楊南生不僅有一個學者的頭腦，還有一顆戰(zhàn)士的心。

澆鑄車間的一位老工人回憶：“在解決脫粘問題的過程中，每一次試驗操作，楊院長都要到現(xiàn)場和我們一起干。其中澆鑄是最關鍵的一步，也是試驗最危險的環(huán)節(jié)。為了能把握澆鑄的可靠性，他總是站在澆鑄臺旁邊指揮，有一次甚至自己跳上澆鑄臺拿著攪拌棍攪拌，被我們強行拉了下來?？吹綏钤洪L這股勁，我們工人真是感動，人人都往前沖。一是楊院長都拼命了，我們還怕啥？二是我們信得過他，啥也不怕！”

１９６５年７月，楊南生任隊長，率領著２０多人的試驗隊，帶著３００毫米固體發(fā)動機配制成的試驗飛彈，開赴酒泉試驗基地。１發(fā)、２發(fā)、３發(fā)……他們先后分兩批打了６發(fā)彈，全部成功。

“勝利了！勝利了！”楊南生和大家抱在一起，興奮得嗓子都喊啞了。

中國固體火箭的“頭生子”——３００毫米固體發(fā)動機的誕生，標志著中國固體火箭事業(yè)完成了從無到有的歷史性突破，標志著中國航天事業(yè)邁出了具有重大意義的一步，它是固體火箭事業(yè)乃至航天事業(yè)的一座里程碑。它向世界昭告：中國從此有研制固體火箭的能力了！

錢學森出席四院工作會議時，興奮地說：“你們自力更生，不經仿制，短短幾年就獲得很大成功。這是很了不起的，是中華民族的驕傲！”

為“東方紅一號”而戰(zhàn)

１９６７年初，四院接受了國家工程任務——為發(fā)射中國第一顆人造地球衛(wèi)星“東方紅一號”的長征運載火箭研制第三級發(fā)動機。“東方紅一號”衛(wèi)星計劃代號為“６５１”工程，四院成立了以楊南生為總指揮的“６５１”工程領導小組。這一年，為“東方紅一號”上天準備的直徑７７０毫米的實用型固體發(fā)動機的研制工作全面開啟。

那年春寒料峭，人們看到楊南生提著個行李箱從機關工作區(qū)住進了生產廠區(qū)的一間辦公室。他說，這樣可以省了每天來回跑路的時間，晚上還可以到基層去。

冬天的內蒙古戈壁灘，滴水成冰，白毛風、刀子風此起彼伏，碰上沙塵暴那就像一堵移動的城墻。楊南生騎著一輛破自行車，穿著一件舊軍大衣，戴著一頂自己縫制的狗皮帽子，每天從早到晚頂著風沙奔波在各生產車間、研究所、試驗站之間。

試驗站是楊南生去的最多的地方。那時內蒙古的試驗站完全沒有一丁點兒現(xiàn)代化的設施，既沒有先進的錄像設備，也沒有觀察室，試驗場所不過就是在地面上建一個土臺子，防護掩體就是與土臺子３米之隔的一道水泥墻，墻上有一個鑲著防爆玻璃的窗口，是為安裝攝像機用的，從來沒有人站在這里觀察過，因為一旦發(fā)生爆炸，試車臺周圍幾百米都可能被炸飛。

但楊南生是個例外。每一次試驗，他一定要撲在這個距離發(fā)動機只有幾步之遙的窗口前，隔著一層防爆玻璃觀察發(fā)動機從點火到燃燒的全部過程。負責安全保衛(wèi)的工作人員每次都阻止，不準他靠近，多次向他提出“警告”。他總是帶著歉意誠懇地說：“只有親眼看到從點火到燃燒的全過程，我才能準確掌握試驗中發(fā)動機的狀態(tài)與可靠性。即使失敗了，我也能清楚失敗在哪一個環(huán)節(jié)上。不然，我們怎么在失敗中往前進呢？”

那一年，一臺發(fā)動機頭部位置發(fā)現(xiàn)藥柱裂紋，楊南生決定挖藥修補發(fā)動機，就是把出現(xiàn)裂紋的藥柱挖出來，重新補藥。在發(fā)動機里挖藥，無異于在老虎嘴里拔牙。楊南生召開會議討論，他說：“我們的大膽來自于大量的科學實驗，這的確是一步險棋，但國家急需，值得出手一試?！?/p>

挖藥現(xiàn)場，楊南生不顧人們阻攔，堅持和“敢死隊”隊員一起輪番鉆進發(fā)動機操作。兩天兩夜，１８個人日夜奮戰(zhàn)，裂紋處的藥終于全部挖出，同時重新補藥、固化，最后發(fā)動機試車成功。

那年寒冬，楊南生日夜奔波，右腿因坐骨神經痛，不能走路。他就用右腳踩著自行車的腳蹬子，用左腳在地上一下一下劃拉著溜車前行，就這樣依然四處奔波。內蒙古戈壁大青山的荒漠中，楊南生單腿蹬自行車的畫面成為研究院一代人的記憶。人們稱他為“沙漠走單騎”。后來，楊南生的另一條腿也不聽使喚了，他就讓人用一輛排子車拉著他去需要去的地方。

三年艱苦卓絕，終于迎來曙光。

１９７０年３月２７日，楊南生率領四院發(fā)射隊，到達酒泉基地，參加“東方紅一號”衛(wèi)星發(fā)射。

４月１４日，錢學森率領發(fā)射基地負責人李福澤、楊國宇，火箭研制負責人任新民、楊南生、戚發(fā)軔等，乘專機到達北京人民大會堂，連夜向周恩來總理等中央領導同志匯報衛(wèi)星發(fā)射前的各項測試情況。

匯報從晚上７點一直進行到午夜１２點。

會后，任新民、楊南生、戚發(fā)軔被送到國防部大樓，趕寫各自部分的報告。他們要向黨中央簽署軍令狀。

楊南生很多年后回憶，他握著筆，感覺千鈞重。

他一夜未眠。當他終于在報告末尾鄭重地簽下“楊南生”三個字時，窗外已是東方破曉。

１９７０年４月２４日，共和國第一顆人造地球衛(wèi)星“東方紅一號”轟然飛上太空，第三級發(fā)動機的最后一推，把衛(wèi)星準確送入預定軌道，《東方紅》樂曲傳遍全球。

中國航天時代的大幕從此拉開。

“巨浪一號”逞英豪

“東方紅一號”衛(wèi)星成功發(fā)射的前夕，國防部即向第四研究院正式下達了研制中程固體潛地導彈的任務，也就是后來如雷貫耳的“巨浪一號”。等待楊南生的，是更艱難的挑戰(zhàn)。對潛地導彈戰(zhàn)術技術總體方案的設計，是楊南生要攻克的第一關。

他帶領技術人員，日夜不停地討論、研究、論證，設計圖紙堆積如山，最終拿出了一份科學、嚴謹、周密的技術設計方案。楊南生審核后，簽上名字，方案正式生效實施。推送導彈的發(fā)動機是楊南生要攻克的第二關，也是“巨浪一號”的靈魂。

總體方案確定了“巨浪一號”采用兩級直徑均為１４００毫米的固體發(fā)動機結構。這兩級發(fā)動機不但要采用新型復合推進劑，而且要采用一系列復雜的控制系統(tǒng)裝置，涉及當時國際上的很多新技術，難度很大。既沒有預研成果，更沒有可借鑒的圖樣，是再一次白手起家。

當年的工程師程崇漢回憶：核潛艇下水時間迫近，但是幾次試車發(fā)動機都從尾部穿火而告失敗。楊副院長把我們幾個從事絕熱、包復的同志叫到動力站試車現(xiàn)場。發(fā)動機剛從試車臺卸下不久，仍有余溫。楊副院長首先鉆進發(fā)動機殼體里面去，我們也隨他鉆進去，殼體里很熱，氣味很是難聞。絕熱、包復層燃燒后的余膠粘得身上、腳上一團黑。楊副院長由于年歲大，行動不便，粘得更多。他給我們講解試驗為什么失敗，絕熱、包復的薄弱部位在何處。他又用商討的口吻引導我們，絕熱、包復的缺陷應該如何解決，采取什么技術措施。最終我們的導彈武器按時交付，它無比自豪地昂首從太平洋飛上藍天，這是我們共和國的一大驕傲，其中浸透了楊副院長的多少心血和智慧??！

從春到夏，從秋到冬，楊南生和他的隊伍歷經無數(shù)坎坷艱難，“巨浪一號”兩級發(fā)動機終于試驗成功。

１９８２年，“巨浪一號”——中國第一枚潛地導彈，終于進入水下發(fā)射試驗階段，取得圓滿成功。

為新型戰(zhàn)略導彈做預研

之后，楊南生告別塞外基地，再一次隱姓埋名，扎進秦嶺深山，為中國新一代戰(zhàn)略導彈開始了歷時１０年的科學預研。

對未知的新技術一向保持高度敏感與興趣的楊南生，把自己的目光和大腦始終緊緊地瞄在世界固體技術發(fā)展的前沿，千方百計盡一切可能得到專業(yè)外文期刊、著作，隨時研判和鎖定固體技術發(fā)展的最新方向。

楊南生有一句名言：“技術指揮員不讀專業(yè)外文期刊，就像黨委書記不讀《人民日報》一樣！”

作為一名技術領導者，楊南生帶領著這支尖刀兵，在秦嶺深處再次創(chuàng)下一個又一個讓世界為之側目的輝煌。

——他們成功研制出中國第一個遠地點發(fā)動機，并創(chuàng)造了這一發(fā)動機在多次發(fā)射中至今無一失敗的世界航天史紀錄。

——他們成功研制出中國第一個返回式衛(wèi)星制動機，使中國成為繼美國之后世界上第二個掌握衛(wèi)星回收技術的國家。

——他們成功完成了新型戰(zhàn)略導彈的一系列預研工作，實現(xiàn)了“三年三大步”，三年搞出三個大發(fā)動機，先后攻克了玻璃鋼復合材料殼體、柔性全軸擺動噴管、新型材料喉襯等一系列大型發(fā)動機的新技術難關。

１９８３年１２月２５日，新型試驗導彈直徑２０００毫米的金屬殼體和玻璃纖維纏繞殼體綜合試驗發(fā)動機相繼試車，雙雙獲得圓滿成功。

黨中央、國務院、中央軍委就此向四院發(fā)來賀信，指出：這一成功，標志著我國固體火箭推進技術進入了一個新的階段，為研制性能精良的第二代固體火箭奠定了堅實的技術基礎。

正是基于這一堅實的基礎，之后不久，１９８４年１０月１日中國東風—５號洲際導彈在共和國的國慶大典上第一次亮相；之后幾年，陸續(xù)推出東風—３１、東風—４１、“巨浪二號”等一系列新型戰(zhàn)略導彈。中國有了不怕任何恐嚇威脅的底氣。

“我為自己是一個對國家有用的人而自豪”

１９８５年１０月，在國際宇航聯(lián)合會（ＩＡＦ）第三十六屆大會上，楊南生作為中國第一批科學家當選國際宇航科學院院士。

２０１２年，航天固體動力事業(yè)創(chuàng)建及四院建院５０周年之際，楊南生以最高票數(shù)當選航天固體動力事業(yè)及四院“十大感動人物”。

為什么每一個走近他的人都會喜愛上他？因為他始終裸露著一顆赤子之心。

研究院上上下下老老少少都愛戴和尊敬這位陽光、快樂的大專家。

楊南生尤令人敬重的，是他對于寵辱的云淡風輕，從不計較個人得失，總是將善意給予他人。

“東方紅一號”衛(wèi)星上天后，上級指示內蒙古基地派一名代表去北京天安門城樓接受國家領導人接見。基地所有人都認為這個代表非楊南生莫屬，可最終派了一位工人出身的技術員。那位技術員從北京回來后，見到楊南生，激動而又不安地說：“楊院長，我很慚愧，這個榮譽應該是你的?。　?/p>

楊南生緊緊地握著他的手說：“你代表我們四院每一個人，你的榮譽是我們共同的榮譽。今天，我也從你的手中分享這份喜悅！”

一位在楊南生手下工作過多年的老工程師說：“楊院長最讓我敬佩的，是他作為一個科學家的純粹，腦子里從來沒有一丁點兒為個人的雜念和精明。很多人做了成績就想到好好總結上報，撈個什么榮譽，而他腦子里壓根沒這根弦。不少搞技術的人，是通過技術達到權力、名利、利益，而他是把科學技術強大國家作為理想而奮斗的人！”

楊南生從西南聯(lián)大畢業(yè)后考取了最后一批“庚子賠款留學生”，他即是抱定了將來一定要學成歸國，以實業(yè)報國，以科學振興國家的決心。在英國以優(yōu)異成績拿到博士學位后，楊南生堅決婉辭了學校的挽留，回到剛剛成立的新中國的懷抱，懷著對祖國深厚的熱愛投身于新中國的科研事業(yè)，一生隱姓埋名，奮戰(zhàn)在戈壁沙灘深山老林，為中國的固體火箭事業(yè)從無到有、從小到大、從弱到強奉獻了畢生的智慧與生命。

楊南生常對我說：“我為自己是一個對國家有用的人而自豪?！彼谕砟甑墓P記中寫下最多最深重的話語就是“永葆赤子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