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新中國編織詩歌的花環(huán)
2019年是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70周年。為慶祝新中國70華誕這一神圣節(jié)日,中國作家出版集團決定編選一部新中國主題詩歌選集,交由作家出版社出版,并委托我承擔具體編選工作。我深感榮幸,也感覺到任務的艱巨。按照規(guī)定和構想,這部詩歌選本,意在收集出版從不同角度和方面來歌唱、吟誦新中國的詩歌作品,展現(xiàn)詩歌與祖國同行的壯美歷程,向偉大祖國獻禮!
在七十年的時間長河里,歌唱新中國的詩歌可謂汗牛充棟,難以計數(shù)。那么,從哪里入手編選才能讓這部詩集更具有合理價值呢?采取什么樣的結構來呈現(xiàn)才能見出編者的匠心和創(chuàng)意?這是一件頗費思量的事情。我受領任務之后,先用了一個多月的時間,邊查資料邊構思這部詩選的體例,最終確定了該選本的框架結構。
以前,我們常說過的一個比喻是:新中國是一個巨人,屹立在世界的東方。這個巨人,有他的發(fā)生、發(fā)展的過程。而它的孕育、誕生、建設成長、改革開放、偉大復興……,每一步都在詩歌里留下了清晰而生動的印跡。這便為此項目標工程—為新中國編織詩歌的花環(huán),提供了具有較大選擇空間的現(xiàn)實可行性。在這項工作中,我再次強烈地感受到詩歌與時代的關系。這在新中國以往各個時段表現(xiàn)得非常突出。一批一批、一代一代的詩人與新中國的命運緊緊相連。新中國孕育和培養(yǎng)了屬于自己的詩人群,而詩人們也為自己國家的日新月異、繁榮富強而放聲歌唱。詩人愛祖國,就像愛自己的母親,熱烈、莊重,發(fā)自內心。反觀當下現(xiàn)實狀況,雖有一種“今非昔比”之感,但對詩歌的獨特作用,我們仍不可忽視和低估。
詩歌里的新中國,是一種什么樣的面貌呢?
新中國主題詩歌,是與新中國的孕育、誕生、發(fā)展相聯(lián)系的,它們之間有一種同步關系。新中國主題詩歌可以說是新中國發(fā)生發(fā)展歷程的記錄和見證。在內容結構上,我嘗試將這部主題詩集給分為六個部分,也可以稱之為六部曲、六個樂章。第一樂章是“孕育:赤潮曲”;第二樂章為“誕生:時間開始了”;第三樂章是“成長:向困難進軍”;第四樂章為“開放:報春鳥銜來了火焰花”;第五樂章是“抒情:我和我的祖國”;第六樂章為“圓夢:數(shù)風流人物還看今朝”。這樣做既貫穿了全程,又落腳到了當下。按照這樣的結構劃分,不難看出編者的意圖。在此,我愿向讀者做進一步的闡述。
第一,入選作品的時間實際上突破了七十年的時間框定。因為我們是從新中國的“孕育”算起的,是從20世紀初共產主義運動在中國大地的蓬勃興起算起的,是從馬克思主義與中國實際相結合的革命斗爭歷程算起的。這涉及新中國的來歷、性質,是不可不考慮的??梢姡逊从承轮袊黝}的詩歌作品從“孕育”算起,是符合實際的,是一種合理的而又必要的延伸。而這一階段的詩歌,也自有其特殊的不可替代的文獻意義、教育作用和審美價值。第一樂章的詩歌作品主要由三類構成:一是革命領袖、早期馬克思主義傳播者當年的詩作。如李大釗的《布爾什維主義的勝利》,毛澤東的《西江月·井岡山》《七律·人民解放軍占領南京》等一系列詩詞,瞿秋白的《赤潮曲》等。二是革命烈士的詩。如殷夫的《別了,哥哥》,葉挺的《囚歌》,白深富的《花》等。三是進步文人的詩作。如艾青的《他起來了》,田間的《假使我們不去打仗》《義勇軍》,蘇金傘的《地層下》,蔡其矯的《兵車在急雨中前進》等等。
第二,幾個樂章的排列,大致遵循了時間發(fā)展的先后順序。但也有需要說明的地方。第四樂章選取的是改革開放以來的作品。按說改革開放從20世紀70年代末80年代初開始,一直延續(xù)到今天。但在第四部分,我們側重選取的是改革開放初期、前期的作品—那是中國社會的一個重要的轉折點,也是詩歌的又一個黃金時代,產生了眾多留在人們記憶之中的名篇佳作。改革開放后期以至于當下作品被置于本書最后一部分即第六樂章來做呈現(xiàn)。第六樂章“圓夢:數(shù)風流人物還看今朝”意在反映當下中國的面貌和中國人的精神狀態(tài)。而在第四樂章和第六樂章之間,特意安排和穿插了一個第五樂章—“抒情:我和我的祖國”。這個第五樂章,是貫穿新中國誕生和發(fā)展全過程的一個部分,因此類作品較多,故在此專門列出一輯,作為強化。
第三,關于幾個樂章名稱的由來。第六樂章的名稱取自毛澤東的詞句,其余均來自各樂章里入選的一首詩的篇名。如第一樂章是用了瞿秋白的詩《赤潮曲》來做概括,第四樂章是用梁南的詩《報春鳥銜來了火焰花》來做概括,等等。這幾首用作小輯名稱的篇名,也確實自然天成,可遇而不可求。如胡風的《時間開始了!》,郭小川的《向困難進軍》,均喊出了各自時代的最強音,具有極強的在場感和極大的概括力。
以上編選思路和全書框架結構確定后,可以說此書編選工程就成功了一半。后面屬于資料查找和作品落實環(huán)節(jié),主要是工作量和時間分配的問題了。
作品篩選和詩集編輯過程中所遵循的基本原則:
首先,歷史與現(xiàn)實相結合的原則。因為是一條70年甚至更久遠的時間之河,其厚重的歷史感是必然的,也是必須的。盡管,向新中國成立70周年獻禮,我們匯集當下詩人歌唱新中國的作品也未嘗不可(實際上許多單位和報刊的征文已經在這樣做了),但畢竟歷史感缺乏,也少了時間的積淀。而以70年甚至更長時間積淀而來的一束束詩歌之花,編織成繼往開來的敬獻的花環(huán),便具有審視歷史、致敬經典的味道,也是獻給新中國70年華誕的更有分量的禮物。但回望歷史,也必須落腳到現(xiàn)實。歷史的聲音要能依然穿透歲月的長空,歷史的光芒要能依然照耀現(xiàn)實的大地。今人的行為,是向前輩詩人表示敬意;而同時,作為歷史遺產,前輩詩人的作品也是對今人的激勵和撫慰。誰敢說田漢的《義勇軍進行曲》、光未然的《五月的鮮花》、田間的《假使我們不去打仗》等作品只具有歷史意義呢?它們不是依然具有強大的現(xiàn)實警示和激勵作用嗎?同時,其雄壯慷慨的美學品格也依然具有震撼人心的效應。
其次,文獻與文本兼顧的原則。面對圖書館里幾十年前一摞摞報刊,一部部詩集,一方面,我們對前輩詩人表示應有的仰望和足夠的敬意;但是另一方面,我們又必須行使裁決的權利。我們要求文獻價值與文本價值盡可能的統(tǒng)一。我們欣喜地看到,許多名人名篇,如艾青的《我愛這土地》《國旗》、馮至的《韓波砍柴》、賀敬之的《三門峽—梳妝臺》《桂林山水歌》、張永枚的《騎馬掛槍走天下》、雁翼的《在云彩上面》、喬羽的《我的祖國》、李瑛的《我重新認識了祖國》、舒婷的《祖國啊,我親愛的祖國》、羅德里格斯的《中國人民的手》等等,因其文本的超越價值而在歷史的長河中熠熠發(fā)光,它們的入選自然在情理之中,也為讀者所期待;同時,我們也不無遺憾地看到一些詩人的詩作雖有一定的記錄歷史的文獻意義,但由于明顯的歷史局限或表達缺憾而黯淡乃至熄滅了審美之光,我們也只好放棄。
第三,約定俗成與新的發(fā)掘相結合的原則。在選取較多為大家所熟悉的詩歌名篇的同時,也希望能借此機會,撥開歷史的風塵,發(fā)掘一些被時光掩埋了的詩歌珠貝。比如對大詩人郭沫若,我們比較熟悉的可能是他《女神》時代的作品如《鳳凰涅槃》《地球,我的母親》等篇,而這些篇章并不適合選入第一樂章“赤潮曲”之中,而編者尋覓到的郭沫若另一首詩《戰(zhàn)聲》在主題內容上則顯得比較合適,而且此詩在今天讀來是耐得咀嚼的,可帶給人陌生的美感。還是郭沫若,他在新中國成立伊始寫下的《太陽要永遠上升》,也是一首險被歲月風塵掩埋的詩,被編者在《人民畫報》1950年10月號發(fā)現(xiàn)。可以說這是一首頗具代表性的歡呼新中國誕生的作品,而其筆法的浪漫氣度也與詩人早期風格一脈相承遙相呼應。同樣讓編者感到驚喜的是,在該期《人民畫報》上,還發(fā)現(xiàn)了井巖盾的以散文詩形式完成的《賀電》,這也是一篇別具一格“歡呼之作”。還有,“九葉詩人”杜運燮,他在解放前夕的作品過去一般更受人關注的是《滇緬公路》《閃電》等,而編者比較之下則認為《無名英雄》更好,也更具文本價值。同屬“九葉詩人”的穆旦,他的《贊美》有著較高的知名度,而他反映新中國早期建設成就的《三門峽水利工程有感》則相對陌生。還有,七月派詩人綠原,沒想到在他的晚年,在嶄新的歷史時期,居然寫出了《送駐港部隊一盆月季》這樣親切而耐讀的作品。入選這部詩集、讓人有發(fā)現(xiàn)之喜的作品,還有公劉的《炊煙》、梁南的《報春鳥銜來了火焰花》、葉延濱的《國際飯店下的一條小巷》、王汝梅的《今天的列車沒有晚點》、匡滿的《從邊境回望祖國》、伊蕾的《我將放下一切前去》等,盡管有的詩歌還不敢說就是“珍珠”和“精品”,但它們的入選是恰當?shù)?,也使本書得到豐富并增加了亮點。
最后,還要說明的是,盡管編者付出了很大努力,但因資料及目力所限,加之時間匆促,還有諸多名篇佳作未能入選,遺珠之憾在所難免,敬請廣大詩人和讀者朋友諒解并批評指正!
一束束詩歌的花環(huán),見證了新中國70年不平凡的光輝歷程,同時也帶給人閱讀和朗誦的美感,陪伴我們走向未來。
(作者系中國作家出版集團編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