矗立在喀喇昆侖上的精神坐標
昆侖之巔,是無數(shù)人魂牽夢縈的人間秘境,是令人神往的精神圣地。
2019年春節(jié),我再次爬上喀喇昆侖山,同駐守在這里的神仙灣邊防連官兵一道鑿冰取水;在海拔5418米的河尾灘邊防連和官兵一起包餃子。走進坐落在雪山腳下的康西瓦烈士陵園緬懷雪域忠魂,在雪山之巔聆聽戍邊官兵的感人故事,見證邊防軍營天翻地覆的變化,仰望矗立在“生命禁區(qū)”的精神坐標。融入官兵當中切身體驗生活,用手中的筆和相機記錄高原官兵的動人故事,使我仿佛走進了一座精神圣殿,心靈得到了更深刻的洗禮。
從新疆葉城出發(fā)到河尾灘邊防連,行程近千公里,沿途要翻越庫地、麻扎、黑卡、奇臺等多座海拔數(shù)千米的風雪達坂,每翻越一個達坂都是險象環(huán)生。我的腦海中不禁想起官兵們談及沿途險象環(huán)生的達坂時,引用的幾句民諺:“庫地達坂險,猶似鬼門關;麻扎達坂尖,陡升五千三;里卡達坂旋,九十九道彎;界山達坂彎,喘氣真是難?!备糁A庖豢?,車的一側(cè)是陡峭的絕壁,另一邊則是深不見底的懸崖。乘車穿行在崇山峻嶺間,高原的荒蕪貧瘠、奇異風光映入眼簾,不時有一只巖羊調(diào)皮地從路中間跳過,消失在山腳的亂石間。
上山,有個繞不過去的地方—康西瓦烈士陵園。這里,長眠著為保衛(wèi)祖國邊防而犧牲的革命烈士。他們有的是在戰(zhàn)斗中犧牲的,有的是倒在巡邏路上再也沒有站起來……長眠在這里的勇士,他們的身軀早已化作巍巍昆侖的山脈,如昔日一樣保衛(wèi)著祖國的壯麗河山;他們用生命踐行了高原官兵的錚錚誓言:生在喀喇昆侖為祖國站崗,死在康西瓦為人民放哨。
在哨卡,我發(fā)現(xiàn)幾名戰(zhàn)士在與家人視頻時始終不把攝像頭對著自己的臉。追問之下才知道,由于長期駐守高原,官兵們黝黑的臉龐上留下了一道道被強烈的紫外線灼傷的瘢痕,很多官兵視頻通話時不敢照臉,怕家人看到后擔心。在邊防哨卡,即使家屬隨軍也無法隨隊。2017年初,軍嫂譚楊克服重重困難來到河尾灘探望丈夫,成為這個連隊迄今唯一一名前來探親的軍嫂……聽著官兵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講述著家事,我不由得眼睛濕潤,心中感慨萬千:團聚,對他們來說太難了。一家不圓萬家圓,一人辛苦萬人甜。在這萬家團圓的節(jié)日里,將思念藏在心底,手握鋼槍為祖國和遠方的親人站崗放哨,我感受到了邊關軍人對祖國的大愛。
吃水,在一般人看來再簡單不過,而對位于永凍層的神仙灣邊防連官兵來說,吃水卻成了困擾已久的老大難。由于高原千年凍土層堅硬無比無法打井,60年來,這個連隊的用水都是官兵們從距離連隊7公里外的湖里一車一車拉回來的。我跟隨官兵一起現(xiàn)地體驗了一次鑿冰取水后,才知道官兵生活的艱苦?!爸煨憬巧裣蔀车睦纤緞臻L,在一次取水過程中,他倒在這片冰湖上再沒能起來。”和我們交談的是連隊指導員,言者情真意切,聞者泣不成聲。由冰到水,由水到冰,只有懂得了鑿冰取水有多難,才能明白這里的水有多珍貴。
在河尾灘邊防連,聽說官兵要去讓我聞名已久的“好漢坡”巡邏,我主動請求參加。來到一個叫“鼻梁直”的山巖體前,我徹底震驚了:幾近垂直的山坡橫亙在大家面前,周圍沒有繞行的路,官兵們只能借助繩索艱難地攀上陡峭的崖壁。為了安全,這條繩索每半個月就要更換一次。曾經(jīng)有人估算過,在海拔5000米的神仙灣哨卡,空手正常行走消耗的能量,都相當于在平原負重20公斤行走,而今天攀登如此兇險的雪山,到底意味著什么呢?這個問題在我心里不停地打轉(zhuǎn)。
在氧含量不到平原40%的“生命禁區(qū)”,官兵們練兵備戰(zhàn)的標準絲毫不減。室內(nèi)富氧訓練場的建成,解決了困擾高原邊防官兵訓練的難題。如今,官兵們結(jié)合跑步機、動感單車等健身器材,在訓練中吸氧,在吸氧中訓練,訓練更加科學化、規(guī)范化,打贏能力向更加惡劣的地域拓展。
寧缺氧氣,不缺精神。在喀喇昆侖高原上,天地間只有三種顏色,藍的是天、灰的是山、白的是雪。這里雖然常年冰封雪裹,草木不生,但高原上的精神之花卻朵朵絢爛,盛開在一茬茬守防官兵的心中。屹立在喀喇昆侖之巔的官兵啊,不就是喀喇昆侖高原的精神坐標嗎!
(作者系解放軍新聞傳播中心時政部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