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達大師”和他的“絕地武士”們

安德魯·馬歇爾是五角大樓唯一一個歷經整個冷戰(zhàn)時期的戰(zhàn)略思想家。長期在該領域工作，他的周圍逐漸匯聚了一批支持他的改革者，這些人贊同馬歇爾的思想，并樂意為其工作，他們自稱為馬歇爾的“門徒”，將國防部基礎評估辦公室稱為“圣·馬歇爾殿堂”“安德魯的預備班”，而其批評者則根據馬歇爾“尤達”的稱號，調侃地把這些人稱為“絕地武士”。這些稱號流傳甚廣，以至馬歇爾的一位朋友也曾經以《星球大戰(zhàn)》做過類比，說道：“為了學到尤達的教誨，必須研究絕地武士”。

馬歇爾的眾多“門徒”不僅在國家安全領域中占有一席之地，還廣泛地滲透在政治、經濟及國防工業(yè)等多個領域，形成了一張龐大而影響深遠的關系網。1997年，當新任國防部長科恩提議削弱國防部基礎評估辦公室的地位時，詹姆斯·羅什立即發(fā)起反擊，以保護自己這一方的人。馬歇爾在媒體界的朋友也參與進來，以《華盛頓時報》《航空周刊》《每周標準》和《華爾街期刊》等媒體為陣地發(fā)起了支持馬歇爾的輿論戰(zhàn)。他的一位“門徒”在《華爾街期刊》上寫道：“美國人晚上睡覺前不會擔憂我們是否能在下一場戰(zhàn)爭中獲勝，而安德魯·馬歇爾則會。這就是為什么美國人應當為這一問題而擔心：馬歇爾即將被一群無知和官僚的五角大樓官員們流放到外西伯利亞。”反擊無疑取得了效果，科恩撤回了提議，馬歇爾的地位紋絲不動。

“軍事事務變革”思想橫空出世

以馬歇爾低調的處事風格，“絕地武士”們之所以能死心塌地地聚集在“圣·馬歇爾殿堂”中，無疑與馬歇爾十分明確且一以貫之的戰(zhàn)略思想有關，其中最著名的是“軍事事務變革”的概念，這一點很有可能使馬歇爾名垂史冊。

馬歇爾十分關注技術的作用，更重要的是，他關注的不是武器裝備中包含多少最先進的技術，而是一直強調，現(xiàn)代軍事裝備要面向戰(zhàn)爭形勢。在他看來，沒有什么先進武器具有永恒不動的地位，其暗指的對象包括核航空母艦、主戰(zhàn)坦克和下一代戰(zhàn)斗機F-22等項目。馬歇爾認為，這些令美軍引以為傲的項目在未來的戰(zhàn)爭中將不再是主角，因為他們更易遭致敵方襲擊，并且，一旦遭到損失，又會因其高昂的價格給美軍帶來難以承受的損失。

在馬歇爾的這一戰(zhàn)略思想中，有一點頗發(fā)人深?。杭夹g變革如果不面向戰(zhàn)場的實際形勢，很有可能成為死亡的陷阱。他敏銳地指出，現(xiàn)代戰(zhàn)爭已經是信息化時代的戰(zhàn)爭，美國應當進一步有意識地開發(fā)遠程精確武器和能夠使美國控制戰(zhàn)場信息的技術。如持續(xù)開發(fā)新武器系統(tǒng)的體制，加大研制遠程戰(zhàn)斗機、無人機、新式遠程精確制導武器的力度，采購更多的系列空中加油機，并盡可能采用像潛艇這樣不易鎖定的武器。

他還提議，海軍應該停止建造巨型航母，設計新型的輕型航母，并提高它們抵御導彈襲擊的能力。此外，在他看來，美軍還應探索新戰(zhàn)法，不久的將來，他們將無法繼續(xù)使用部署在世界各地的前沿基地，因此，應盡可能減少未來美軍需要的援助，并且不應在敵方導彈的射程之內儲存太多軍用物資。

因為過于激進而與眾不同的戰(zhàn)略思想，馬歇爾被某些媒體稱為“未來主義者”和“激進的變革者”。凡是變革勢必會遇到阻力，馬歇爾也不例外。他所面臨的反對一部分源于思想方面的因素，像核航母、F-22等武器是各軍種引以為豪的掌上明珠，馬歇爾的反對深深刺痛了他們驕傲的神經和對這些武器的感情；另一部分則是出于利益的考慮，一種武器，特別是像航母、戰(zhàn)斗機這樣耗資巨大的武器，總是不可避免地牽涉到眾多相關的利益集團（如大型軍工業(yè)集團、這些集團所在區(qū)域的議會成員，等等），變革如果觸碰到這些集團的利益，自然會遭到反對。

在世界安全領域產生重要影響

是五角大樓的導師，還是妄想癥患者？無論是關于安德魯·馬歇爾的定位，還是其軍事戰(zhàn)略思想，關于他的所有問題似乎都存在爭論，無怪乎同一時期媒體對他的評價截然不同。馬歇爾現(xiàn)已93歲高齡，自世紀之交突然因媒體的關注而紅火過一陣之后，關于他的報道如今極為稀少，他重又歸于本屬于他的一份平靜。并且，一如既往，他對贊同和批評都不置一詞。

然而，與他的沉默相反，不論是他的“絕地武士”們，還是他的“軍事事務變革”思想，都在美國乃至世界安全領域產生了也許并不振聾發(fā)聵，但絕非曇花一現(xiàn)的重要影響。姑且不論正確與否，他的戰(zhàn)略思想至少在提出之后引起了廣泛的爭論，對于戰(zhàn)略研究者來說，這本就已經是很高的成就，而他關于“軍事事務變革”的許多真知灼見，更是對信息化戰(zhàn)爭時代中如何利用新技術力量提出了高瞻遠矚的見解，其中許多直到今天仍極具啟發(fā)性。就為這一點，安德魯·馬歇爾的名字也值得在國家安全戰(zhàn)略的歷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或許正因此，美國前海軍部長理查德·丹澤最近在談到馬歇爾的繼任者時說，馬歇爾最終的繼任者所必須維持的一個關鍵特性是，“做一個能夠深謀遠慮并具有獨創(chuàng)性的人。這個繼任者不需要成為安迪的影子。”

（作者楊曉琳 李婷婷 石海明 單位：國防科技大學國際問題研究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