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黃公略

■曾　亮　陳　瑩

黃公略半身照。

9月25日，經(jīng)黨中央批準，中國工農(nóng)紅軍高級指揮員、軍事家黃公略烈士遺骸安葬在江西省吉安市東固革命烈士陵園。新華社記者周  密攝

隨著烈士遺骸的發(fā)現(xiàn)和安葬，黃公略——這個在黨史、軍史上熠熠生輝的名字，重新出現(xiàn)在世人面前。在漫長的找尋過程中，人們找到的不僅是烈士的遺骸，更有那段浸染著慷慨和悲壯的歷史，和激蕩在革命者血脈中熾熱的信仰。

2024年9月25日，黃公略遺骸安葬儀式在江西吉安舉行。

這是一場久別的重逢。紅色熱土以最高禮遇向烈士致敬，15名騎警開道護送，18名禮兵鳴槍送別，送行的人們在細雨中佇立行禮、深切緬懷。

1931年9月15日，中國工農(nóng)紅軍高級指揮員黃公略在率部轉移路經(jīng)吉安東固六渡坳時，突遭敵機襲擊，不幸中彈犧牲，戰(zhàn)友將其秘密安葬在吉安的萬仞大山里。多年來，尋找遺骨的工作從未中斷。2022年8月，人們終于在吉安市青原區(qū)東固畬族鄉(xiāng)六渡村找到他的遺骸。

隨著烈士遺骸的確認和安葬，黃公略——這個在黨史、軍史上熠熠生輝的名字，重新出現(xiàn)在世人面前。

少年膽氣凌云，志在家國天下

1898年1月，黃公略出生在湖南省湘鄉(xiāng)縣一個私塾家庭，在書香中度過了童年和少年時期，國家興亡、匹夫有責的道理，他從小就知道。18歲那年，黃公略像湖南不少追求社會變革的青年一樣，抱著滿腔的愛國熱情投入湘軍。

在這里，他接受了經(jīng)年累月的戰(zhàn)斗磨練，一路升任連長，并在北伐戰(zhàn)爭中立下戰(zhàn)功。在這里，他看到了舊軍隊的腐朽，與他希冀的“強軍救國”相差甚遠。隨著反革命的“四一二政變”“馬日事變”“七一五政變”先后發(fā)生，黃公略進一步認清了蔣介石、汪精衛(wèi)之流的反革命本質。

也是在湘軍，他結識了一生的摯友彭德懷。從湘軍到紅5軍，他們的命運交織在一起，在戰(zhàn)亂的社會環(huán)境下，他們一路經(jīng)歷艱辛曲折但沒有沉淪，堅持不懈地探索救國救民的出路。

進入黃埔軍校后，黃公略接觸到很多共產(chǎn)黨員，思想受到很大影響。1927年12月，廣州起義爆發(fā)，黃公略和同學賀國中翻越欄桿跳出校園參加起義。起義雖然失敗了，黃公略卻看清了革命的方向，堅定了對中國革命的信念。不久后，黃公略加入中國共產(chǎn)黨。

1928年3月，黃公略從黃埔軍校畢業(yè)，應國民革命軍獨立第5師1團團長彭德懷之邀回到湘軍，組建隨營學校，并擔任副校長。這時候，他已經(jīng)有了一個“反正”的打算，他要將這支國民革命軍“反正”為工農(nóng)紅軍，“反正”為在中國共產(chǎn)黨領導下為窮人打天下的隊伍。

3個月后，黃公略調任國民革命軍獨立第5師3團3營營長，駐平江縣嘉義鎮(zhèn)，彭德懷率1團駐平江縣城及城南。不久后，黃公略、賀國中等人的中共黨員身份暴露。正是這緊急的情況，促成了“反正”的契機。7月，黃公略同彭德懷等一起領導了平江起義，成立中國工農(nóng)紅軍第5軍。

黃公略和彭德懷等摯友，從相識到相知，最后在平江共舉義旗，為中國革命烈火熊熊燃燒貢獻了自己的力量。

平江起義聲震全國，也震怒了國民黨高層。紅5軍隨即遭到圍攻，接連受到挫折和損失。同年秋，紅5軍與工農(nóng)游擊隊合編為3個縱隊。彭德懷、滕代遠率主力開赴井岡山，第2縱隊縱隊長黃公略率部留在平江、瀏陽一帶堅持游擊戰(zhàn)爭，保衛(wèi)和發(fā)展了湘鄂贛邊區(qū)。與此同時，黃公略還執(zhí)筆編寫了《游擊戰(zhàn)術》的小冊子，作為部隊的軍事訓練教材廣為印發(fā)，為根據(jù)地開展游擊戰(zhàn)提供了十分寶貴的經(jīng)驗。

1929年8月，彭德懷、滕代遠率部回到湘鄂贛邊區(qū)，與黃公略率領的第2縱隊會合，重建紅5軍，彭德懷任軍長，黃公略為副軍長，全軍共3000余人。此后，彭德懷、黃公略率領紅5軍向北開辟鄂東南地區(qū)，向南打通與湘贛蘇區(qū)聯(lián)系，擴大了湘鄂贛蘇區(qū)。至年底，湘鄂贛革命根據(jù)地已經(jīng)形成。

“贛水那邊紅一角，偏師借重黃公略”

1930年1月，紅6軍組建，黃公略擔任軍長。為了帶好這支隊伍，黃公略既抓軍事，又抓政治。組建后不久，他和政治委員聯(lián)名發(fā)布了一份六言體的《紅軍第六軍司令部布告》，言明黨對軍隊的絕對領導及其在軍隊宗旨、政策、紀律等方面的要求，“接受共產(chǎn)指導，努力民權革命；實行武裝游擊，肅清地主豪紳；徹底分配土地，給予貧苦農(nóng)民”。布告在贛西南地區(qū)產(chǎn)生了很大影響。僅半年，黃公略就把紅6軍打造成為一支政治過硬、作戰(zhàn)勇猛的紅軍主力，在后來的戰(zhàn)斗中戰(zhàn)無不勝，屢建奇功。這年夏天，黃公略率紅6軍沿湘贛邊北上，連續(xù)攻克修水、安源、萬載、瀏陽數(shù)座縣城，將分散的游擊區(qū)連成一片，開辟了擁有34個縣、人口達400多萬的贛西南根據(jù)地，為建立中央蘇區(qū)奠定了基礎。

彼時，毛澤東從汀州向長沙行軍，一踏上贛水，就感受到贛西南紅紅火火的革命氣氛，他興奮不已，在馬背上吟出了壯麗詩篇《蝶戀花·從汀州向長沙》，詩云：“贛水那邊紅一角，偏師借重黃公略”，盛贊了黃公略的革命功績，也足見其對黃公略的信賴和倚重。

1930年7月，紅6軍改編為紅3軍，并與紅4軍、紅12軍合編為紅1軍團，黃公略任紅3軍軍長。8月，在奇襲湖南瀏陽文家市的戰(zhàn)斗中，黃公略指揮紅3軍奮勇作戰(zhàn)，殲滅國民黨軍3個團又1個營，取得紅1軍團成立后的第一個大捷。此后在戰(zhàn)醴陵、攻吉安的戰(zhàn)斗中，紅3軍都發(fā)揮了重大作用。當時，黃公略以其出色的軍事才華和對革命的赤膽忠心在蘇區(qū)軍民中享有崇高威信，與朱德、毛澤東、彭德懷被人們并稱為“朱、毛、彭、黃”。

紅軍在這片廣袤的土地上攻城略地、縱橫馳騁，引起了蔣介石的極度恐慌，當年的星星之火，已成燎原之勢。當年年底，蔣介石集結十萬大軍，大舉進攻中央蘇區(qū)。對此，毛澤東提出“誘敵深入赤色區(qū)域，待其疲憊而殲滅之”的作戰(zhàn)方針。黃公略旗幟鮮明地維護以毛澤東為首的總前委的領導和紅一方面軍的團結，堅決執(zhí)行誘敵深入的戰(zhàn)略方針，指揮紅3軍英勇作戰(zhàn)，屢建戰(zhàn)功。

12月30日清晨，永豐縣龍岡細雨薄霧，國民黨軍第18師師部和兩個旅深入根據(jù)地腹地，由龍岡向東推進。黃公略率紅3軍在龍岡設伏，圍殲國民黨軍第18師9000余人，活捉了張輝瓚，取得了第一次反“圍剿”的首戰(zhàn)大捷。

國民黨反動派的第一次“圍剿”被粉碎后，蔣介石氣急敗壞。他為了破壞紅軍內部團結，瓦解紅軍將領斗志，曾千方百計地妄圖策反黃公略。他先令何鍵將黃公略的母親和妻子押到長沙，然后在報紙上大造所謂“黃公略既將母與妻子送來長沙，足見悔過情殷，投誠心切”的輿論，借以混淆視聽，進行要挾。同時，他又委任黃公略的堂叔黃漢湘為宣撫使進駐南昌，并派黃公略的長兄黃梅莊為參議，攜帶銀洋1500元和蔣及黃漢湘給黃公略的親筆信進入蘇區(qū)，勸誘黃公略“歸正”。蔣介石自以為這樣雙管齊下，必有所成。誰知黃梅莊一入蘇區(qū)，即為紅3軍扣押。當紅一方面軍總部寫信向黃公略征求他對其兄的處理意見時，黃公略在復信中斬釘截鐵地回答：“一刀兩斷，義無反顧。”他的這一大義滅親的堅定立場，不僅徹底粉碎了蔣介石的陰謀，更激勵了紅軍指戰(zhàn)員革命到底的決心。

次年春天，國民黨軍對中央蘇區(qū)進行了第二次“圍剿”。在富田戰(zhàn)斗中，黃公略率紅3軍獨當一面，在中洞秘密設伏，突然出擊，一舉包圍國民黨軍第28師師部，搗毀其指揮機關，為五戰(zhàn)五捷首開勝局。

正在白云山指揮作戰(zhàn)的毛澤東聞此捷報，連呼黃公略為“飛將軍”，他揮筆填詞《漁家傲·反第二次大“圍剿”》，贊道：“白云山頭云欲立，白云山下呼聲急，枯木朽株齊努力。槍林逼，飛將軍自重霄入?！睆拇?，黃公略“飛將軍”的美名傳遍蘇區(qū)。

6月下旬，不甘于失敗的蔣介石親任“圍剿”軍總司令，調集30萬兵力對中央蘇區(qū)發(fā)起第三次“圍剿”。紅3軍和兄弟部隊一起，首戰(zhàn)蓮塘，再戰(zhàn)良村，三戰(zhàn)黃陂，取得三戰(zhàn)三捷的勝利。黃陂戰(zhàn)役后，紅3軍急行軍到了永豐、寧都、興國三縣交界的崇山峻嶺中。9月7日凌晨，黃公略率紅3軍趕到老營盤附近時，意外發(fā)現(xiàn)國民黨軍第9師正在老營盤村的峽谷里集合。面對突發(fā)情況，黃公略率紅3軍迅速占領有利地形，從北、南、西三面向其先頭部隊發(fā)起總攻，僅用1個小時就將其全殲。9月中旬，黃公略又率紅3軍參加方石嶺戰(zhàn)斗，取得勝利。至此，第三次反“圍剿”以勝利告終。

黃公略在中央蘇區(qū)三次反“圍剿”戰(zhàn)斗中展現(xiàn)了出色的軍事指揮才能，為創(chuàng)建和保衛(wèi)中央蘇區(qū)立下不朽功勛。

“如今竟犧牲，堪恨大禍從天落”

1931年9月15日中午，方石嶺阻擊戰(zhàn)勝利后，黃公略率紅3軍第7、第9師奉命由西向東轉移，行進至東固六渡坳時，突遭敵機襲擊。在指揮部隊隱蔽的過程中，黃公略身中數(shù)彈。由于傷勢太重，醫(yī)務處條件又極差，軍醫(yī)們竭盡所能仍無力回天。

懷著對革命未竟事業(yè)的深深眷戀，在生命的最后時刻，黃公略交代身邊的同志：“一、二、三次反‘圍剿’我們勝利了，但是我們絕不可驕傲輕敵，應該充分準備，要鞏固和擴大紅軍，以爭取中國的獨立和解放……以后就把我埋在東固，我喜歡這里的山和水?！?/p>

當晚7時，黃公略與世長辭，年僅33歲。

得知這一消息，毛澤東悲痛萬分，于16日下午4時在興國蓮塘村，親自主持黃公略追悼大會，并親撰挽聯(lián)：“廣州暴動不死，平江暴動不死，如今竟犧牲，堪恨大禍從天落；革命戰(zhàn)爭有功，游擊戰(zhàn)爭有功，畢生何奮勇，好教后世繼君來?！泵珴蓶|對黃公略短暫的一生做了極高的評價。

1931年11月，毛澤東當選中華蘇維埃共和國臨時中央政府主席。為紀念黃公略，毛澤東連續(xù)作出三項決定：在東固六渡坳和瑞金葉坪修建公略亭，將紅軍第二步兵學校命名為公略步兵學校，并以吉安、吉水兩縣的紅色區(qū)域為主成立公略縣。

山河皆已無恙，英雄何處長眠

青山有幸埋忠骨。黃公略犧牲后，戰(zhàn)友們將其秘密安葬。多年后，他們回憶說，根據(jù)當時的紀律，軍長犧牲是機密，“任何時間、地點都不能說軍長已犧牲”。

山河為碑，家國永念。

1951年，東固人民為緬懷先烈的功績，在當年舉行第一次反“圍剿”勝利祝捷大會舊址處，建起了“公略臺”，精心打造了“公略臺”匾額。硝煙遠去，人民深情不改。

新中國成立后，黨中央、中央人民政府和中央軍委懷念為中國革命作出巨大貢獻的黃公略軍長，決定盡全力尋找他的遺骨，安放八寶山。1964年，根據(jù)毛主席指示，中央軍委啟動尋找黃公略同志墓址工作，黃公略當年的勤務兵高書官隨同。工作組一行在東固挖尋近20天，最后只找到了一顆馬牌手槍的子彈殼。

山川已改，英雄難尋?；蛟S，正如黃公略的遺言所說，他要永遠和東固的人民、東固的山和水緊緊地聯(lián)結在一起。

黃公略犧牲時，女兒黃歲新還不滿周歲。直到1939年，她和母親才得知父親犧牲的消息。歲歲年年，萬象更新。這一生，黃歲新從未親眼見過父親，卻在心中筑牢了一個為民族獨立和革命勝利貢獻一生的革命者形象。

在黃歲新的女兒張獻華的記憶里，自1972年起，父母就開始拜訪與外公一起戰(zhàn)斗和工作過的戰(zhàn)友，收集與外公有關的原始史料，她和哥哥張忠經(jīng)常跟著母親到湖南、江西走訪。

1985年，黃歲新帶著全家來到東固。這片土地，承載著她無盡的思念和深深的眷戀。站在六渡坳父親犧牲的地方，黃歲新告訴兄妹倆：“外公的遺骸還沒有找到，你們不要放棄。”

為完成母親的心愿，這些年，張獻華整理了父母所著的《我的父親黃公略》一書，并出版發(fā)行。張忠也為尋找黃公略墓址積極奔走，“找到外公黃公略的遺骸，是我們全家的執(zhí)念，但隨著時間過去90多年，這種希望也幾近于奢望。”他說。

此后，上級有關部門也多次派人尋找，仍遍尋不獲。山河皆已無恙，英雄何處長眠？

找到黃公略遺骸，是偉人的心愿、親人的夙愿。

2020年，吉安市黨史和地方志研究中心先后兩次召開專題會議，對黃公略同志墓址重新研討論證，最終形成共識：黃公略同志疑似墓址在青原區(qū)東固畬族鄉(xiāng)螺坑村大坳西北方向3里外的螺坑背村后山（屬白云山）上，坐北朝南，面對興國縣齊分村。

得此消息，張忠深感激動與震撼，“江西老區(qū)人民始終沒有忘記黃公略！”

此后，中央軍委政治工作部、退役軍人事務部、江西省退役軍人事務廳對尋找工作先后作出部署。吉安市委市政府迅速行動，于2021年秋成立尋找黃公略烈士墓址工作協(xié)調推進小組和工作專班。由此，新一輪尋找黃公略同志墓址工作正式推開。

由于黃公略犧牲已90多年，知情人士已無存世、地貌環(huán)境發(fā)生變化、現(xiàn)有安葬地線索互不印證，搜尋難度巨大。工作組抱著決戰(zhàn)決勝的堅定信念，決定依靠群眾、依靠科技放手一搏。

2021年11月，工作組以東固畬族鄉(xiāng)為中心展開調查，實地走訪了周邊鄉(xiāng)村的老烈子女、蘇區(qū)老干部后代、老復員軍人、老村干部、老黨員等400余人。爾后，工作組赴省自然資源廳測繪院申請獲取東固畬族鄉(xiāng)及周邊地區(qū)三維地表圖。

通過走訪調查、現(xiàn)場踏勘，工作組初步勘定6處疑似黃公略烈士墓址。11月24日，工作組一行帶著無人機、雷達掃描儀、地下金屬探測儀等設備，第一次登上白云山現(xiàn)場勘察。白云山綿延于青原、興國、泰和三地邊界，這里雜樹叢生，植被茂密，多年來人跡罕至，昔日遠在天邊的蒼鷹，此刻連同巢穴都近在眼前。深山中早已沒有了道路，全靠徒步攀爬。工作組歷時一個月，對尋訪的線索進行逐一踏勘和論證。

此后，根據(jù)上級有關要求和批示精神，黃公略烈士墓址從前期搜尋、踏勘階段轉入發(fā)掘、鑒定階段。

六渡坳上草木蔥蘢，英雄忠魂浩氣長存

2022年春，吉安持續(xù)降雨，對開挖工作造成很大影響。直至6月底，天空才逐漸放晴。7月中旬，6個疑似墓址相繼開挖，均一無所獲。白云山山如其名，直插云天，云霧繚繞，宛若仙境。與此相映照的，是一行人此刻的心境，是問山問水無回音的失落和無奈。

7月16日清晨，就在繼續(xù)勘測最后一個疑似墓的過程中，工作組突然接到來電，稱東固畬族鄉(xiāng)六渡村一黃姓村民知曉紅軍首長烈士墓安葬的具體位置。

這名村民年過5旬，是烈士后代，平日多居住在贛州，這幾日碰巧回到東固。尋訪黃公略遺骸的消息，喚醒了黃家后人沉睡的記憶。他表示：“小時候陪奶奶祭掃過一座墓，奶奶說這是黃軍長的墓，要保護好，不要聲張，除非見到他的后人才能告知，要不然誰都不能說。”然而，他提供的墓址地點與工作組之前勘定并挖掘的地點相隔十幾公里，與多位將軍回憶錄的記載也不太相符。

工作組決定不放棄這個偶然的機會，從山上下來便馬不停蹄地找到黃姓村民了解情況。隨后，在村民的指引下，工作組前往六渡村的深山展開尋找，終于在原東墾茶山的山坡上找到了一座老墓。這座老墓的正面兩側壘有鵝卵石，坐北朝南，面向興國縣崇賢鄉(xiāng)齊分村，無墓碑，墓形清晰可見。老墓周邊的地形地貌與相關史料有部分契合之處。

經(jīng)過一系列周密的準備，8月3日7時，挖掘工作正式開始。當工作組向山體內挖至1.5米深時，發(fā)現(xiàn)了一個直徑約80厘米的圓形洞穴，墓中陸續(xù)出土了人體長骨、人體碎骨、棺材釘、瓦片等物品。隨后，工作組將遺骸收集并送檢。

2023年2月，復旦大學科技考古研究院歷經(jīng)5個多月的技術攻關，終于成功提取到了遺骸的DNA數(shù)據(jù)。在與4名黃公略烈屬口腔黏膜細胞樣本進行對比后，確定為同一家族的血緣直系親屬。出土于青原區(qū)東固畬族鄉(xiāng)六渡村無名老墓的人體遺骸樣本，最終認定為各級尋找多年的黃公略烈士遺骸。

至此，工作組不負重托，圓滿完成黃公略烈士遺骸搜尋發(fā)掘鑒定工作，了卻了偉人的心愿和黃公略親人的夙愿。張忠感慨萬千地說：“回顧艱辛而復雜的尋找歷程，堪稱奇跡……是黨和軍隊的關懷及老區(qū)人民發(fā)自肺腑的愛戴，才讓外公英靈再現(xiàn)?！?/p>

六渡坳上草木蔥蘢，英雄忠魂浩氣長存。這位文武雙全的紅軍軍長在祖孫三代的守護中，沉睡了90多年。此后，他將在東固的青山綠水間，獲得真正的安息，并在后世的記憶里、緬懷中永生。

（作者單位：江西省吉安市退役軍人事務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