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株洲市荷塘區(qū)一個老舊小區(qū),記者見到了住在這里的抗戰(zhàn)老兵王書勤。他的身體不太好,剛說一會兒話,就要老伴給他戴上氧氣呼吸一下。見此情形,記者很不忍心,但這位88歲的老人卻執(zhí)意要記者留下來。
見老人如此執(zhí)著,征得他老伴的同意后,記者坐下來,聽他講述70多年前的往事。
1942年2月,年紀尚幼的王書勤從老家山東莒南縣參軍,成為八路軍115師686團的一名警通員(警衛(wèi)員兼通訊員)。同時參軍的還有同村的34名年輕人。
參軍不到3個月,王書勤就參加了戰(zhàn)斗。
“第一仗是在一個叫黃墩的地方打的。仗不大,但我親眼看見犧牲了3個同伴。要說最激烈的,還是1943年冬季攻打石溝堰日軍炮樓的戰(zhàn)斗。那個鬼子炮樓,我們打了5天。”王書勤說,這個炮樓是鬼子占領山東后就修建的,不僅炮樓本身高大堅固,而且周圍修建了一系列附屬建筑,外圍布滿鹿砦、壕溝、鐵絲網(wǎng)、地雷。為了做鹿砦,鬼子將周圍村莊的樹都砍掉了。這個炮樓像一顆釘子,釘在幾個小塊根據(jù)地之間,八路軍一直想除掉它。然而,由于炮樓防御堅固,先后幾支部隊都沒有攻打下來。
最后,攻堅任務落到了敢打硬仗的686團身上。
“那幾天,不斷下雨?!蓖鯐谄届o地說。他頓了頓,像是回到了戰(zhàn)斗的歲月:“說實在的,那些鹿砦和鐵絲網(wǎng)很難難住我們,最難對付的是暗藏的地雷和埋在壕溝里的尖樹樁。八路軍沒有探雷器,怎么辦?這時,有個戰(zhàn)士出了個點子,用牛探路踩雷。于是,我們從村里買了兩頭牛,再往牛身上潑上汽油、點上火,再把牛往據(jù)點方向趕。著了火的牛拼命往據(jù)點方向跑,踩響了地雷,也踩塌了尖樹樁。八路軍戰(zhàn)士跟在牛后面,越過壕溝、跨過雷區(qū),一直沖到炮樓。在解決了炮樓外圍的500多個漢奸后,又與主炮樓里的200多個鬼子進行殊死搏斗,直到把他們全部消滅。”
王書勤告訴記者,這次戰(zhàn)斗進行得異常激烈,686團損失不小。 戰(zhàn)斗中,作為警通員的王書勤盡管沒有直接參加攻打炮樓,卻要一邊保護團首長安全,一邊冒著生命危險到陣地傳達命令,還要負責運送傷員和背回犧牲的戰(zhàn)友。當年只有十幾歲的他力氣不夠,每背回一個傷員,都要用盡全身力氣?!皞麊T因為傷痛,在我背上哭,我也因為跑不快而低著頭哭。盡管這樣,我還是背回了4個傷員和幾個犧牲了的戰(zhàn)友?!蓖鯐谡f。
“攻下石溝堰日軍炮樓后,當?shù)乩习傩諝g天喜地,殺豬宰羊慶祝,犒勞我們。但是,一想到戰(zhàn)斗中犧牲了那么多戰(zhàn)友,眼前的大魚大肉又吃不下。”說著,王書勤眼里噙滿了淚花。
在頻繁的戰(zhàn)斗中,王書勤從一個小兵迅速成長為一名成熟的戰(zhàn)士。后來他隨大軍南下,一直在株洲工作和生活。
“作為一名八路軍戰(zhàn)士,我能夠幸存下來,已經(jīng)很知足了。我常想,當年如果不是參軍時首長見我年紀小,留在身邊當警通員,我可能也早就犧牲了。我們村出去了35個人,只有我一個人活下來了。直到前些年回到老家探親,還有人向我打聽那些伙伴的下落?!?/p>
臨別時,王書勤與記者握手道別。因為身體欠佳,他那飽經(jīng)滄桑的手透著一絲涼意,但透過他渾濁而堅定的眼神,記者能感受到他那顆心依舊炙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