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團圓”的味道，叫守望

■解放軍報記者 劉建偉 通訊員 趙 雷 劉 鵬

春節(jié)前夕，第78集團軍某合成旅把偵察分隊拉進雪野林海訓(xùn)練。隊伍中，有的官兵剛剛探親歸隊，放下休假行囊，帶著家里的溫暖，就直奔寒冷的訓(xùn)練場。對于他們來說，即將到來的春節(jié)，年味注定將伴隨著戰(zhàn)味。 解放軍報記者 穆可雙 攝

每年春運，在川流不息的返鄉(xiāng)大軍中，總有一個個逆行的身影。他們向著軍營的方向前進，卻離家越來越遠。

旅人的地圖上標(biāo)記著家的方位，軍人的地圖上坐落著共和國座座營盤。有一種“回家”的方向，叫軍營；有一種“團圓”的味道，叫守望。

春節(jié)前夕，記者跟蹤第78集團軍某特戰(zhàn)旅三級軍士長趙玉偉和第75集團軍某工化旅作戰(zhàn)支援營教導(dǎo)員王云龍的獨特“回家”之路，感受他們的別樣“團圓”。

別人都往家回，他卻逆行向北疆

還有幾天，就是除夕，鄉(xiāng)村的年味兒濃得似乎要溢出來了。

走出家門，父母望著趙玉偉，一臉不舍。

盼團圓，難別離。對第78集團軍某特戰(zhàn)旅三級軍士長趙玉偉而言，這個春節(jié)注定又無法和家人一起吃團圓飯了。

作為空降兵一級跳傘員，趙玉偉確實太忙：就在這次休假前，他還在為特戰(zhàn)旅官兵傳授傘降技術(shù)。作為旅教導(dǎo)隊區(qū)隊長兼教員，趙玉偉僅去年就組織官兵武裝、吊放、翼傘3種形式跳傘4000余人次，以零失誤完美收官。

“有趙班長在，心里就踏實！”基層官兵這樣說，旅領(lǐng)導(dǎo)也這樣說。這次要不是旅領(lǐng)導(dǎo)硬把他攆回家，趙玉偉可能還顧不上春節(jié)前回家瞅一眼。

一年辛苦和流汗，就為三十這頓飯?！熬筒荒茉俅魩滋?，過了除夕再走？”幾次欲言又止，母親還是把話說出了口。

“今年開春早，不回去不行呀！”趙玉偉心里清楚，“一旦天氣轉(zhuǎn)暖，傘降需要的各項數(shù)據(jù)就會出現(xiàn)偏差，就只能等來年下雪了。”

原來，旅里由他擔(dān)綱攻關(guān)的冬季傘降課題，已進入驗收“倒計時”。雖然年味兒越來越濃，但他的“時間坐標(biāo)”早就調(diào)到“歸隊模式”，心已飛到了軍營那片冰封雪裹的訓(xùn)練場上。

天還沒放亮，趙玉偉躡手躡腳起了床。他家離縣城有40分鐘的路程，他要起早坐5點從家門口路過的大客車。前一天，他用手機軟件好不容易才搶到一張從阜陽到哈爾濱西的站票。

時間快到了！狼吞虎咽吃完一碗妻子煮的餃子后，趙玉偉提著行李，一家五口人在大門口等車。

告別妻女奔北疆，軍營也是家

父母的身影在車窗里越來越小，趙玉偉心里酸酸的。一扭頭，看著執(zhí)意送他到火車站的妻子女兒，他心里更不是滋味。

掰著指頭盼團圓，數(shù)著指頭算別離。他不知道，自己下一次假期還要讓女兒等多久。

這次回家前，女兒天天守在門口，望著每一輛從縣城駛來的大客車。見到女兒的那一刻，趙玉偉又驚又喜，他緊跑幾步一把把女兒抱在懷里，狠命地親著。

每次回家，女兒的個頭都躥出一截。每次探家，都是在女兒剛剛重新熟悉他時離去。眼瞅著女兒過了跟爸爸撒嬌的年紀(jì)，趙玉偉的心情很復(fù)雜：他既希望女兒快些成長，也希望她慢慢成長。

“陪伴是最好的父愛。”他怕還沒好好陪陪女兒，她就長大了！

女兒最愛吃的一道菜是他的拿手菜——西紅柿炒雞蛋。女兒剛能吃飯時，趙玉偉天天變著花樣做菜，女兒唯獨對這道菜情有獨鐘。那以后，只要趙玉偉休假在家，西紅柿炒雞蛋就成了女兒的“私房菜”。

女兒最想讓爸爸穿著軍裝接她上下學(xué)，帶她去北京天安門看升旗，去動物園看小動物……可如今，女兒一晃都9歲了，這些“目標(biāo)”還一個都沒兌現(xiàn)。

有一次，去北京的車票都買好了。聽說部隊組織傘降實跳訓(xùn)練，趙玉偉不放心，把娘倆的票退了，自己改簽回了部隊?！鞍职挚傭_人！”因為這事兒，女兒好長時間都不跟他打電話。

一次休假歸隊，妻子女兒送他到車站，女兒咬著嘴唇說：“爸爸要回家了對不對？你回你的家，我和媽媽回我們的家！”

女兒一直覺得，部隊才是爸爸的家。趙玉偉不得不承認(rèn)，如今在老家，他更像是一個短暫停留的異鄉(xiāng)人。

妻子有時候真怨趙玉偉。2006年倆人結(jié)婚后，買菜、做飯、產(chǎn)檢、帶孩子、照顧雙方父母等大事小情，都是妻子一個人扛下來的?？扇ツ?月份，她終于扛不住了。

年邁的公公婆婆相繼住院，家里還有女兒上下學(xué)……這些事交織在一起，把妻子推到了崩潰的邊緣。趙玉偉打來電話，不接；再打來，掛掉；又打來，她像一頭咆哮的獅子。

而在遙遠的北方——解放軍第321醫(yī)院，趙玉偉也在住院。因為長期組織傘降訓(xùn)練，他患上了嚴(yán)重的腰椎間盤突出。上個月，他咬牙堅持組訓(xùn)，直至全旅傘降實跳訓(xùn)練結(jié)束，他卻累倒在了訓(xùn)練場。

得知“真相”，妻子原諒了趙玉偉，電話里哭得稀里嘩啦：“放心吧，你護著國，我守著家?！?/p>

守護萬里山河，軍人過年責(zé)任重

“爸爸——爸爸——”列車緩緩向前，趙玉偉透過車窗看到，車子在前面跑，女兒流著淚在后面追，踉踉蹌蹌摔了跟頭，爬起來再接著追……

列車疾馳向前，一排排光禿禿的松樹如潮水般向后，女兒在視線里消失了。趙玉偉的眼眶里滿是淚。

列車上，趙玉偉一眼認(rèn)出，對面同樣買站票的兄弟肯定也是當(dāng)兵的。果然，話一開口分外親。這名戰(zhàn)士告訴他，自己是一名上士，去年剛剛結(jié)婚，也好幾年沒回家過年了，本以為這次能陪陪家人，沒想到單位臨時有任務(wù)，作為班長骨干，他不得不在除夕前趕回部隊。

“好在家人都理解！”這名戰(zhàn)士說完，給趙玉偉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微信，“喏，老家的朋友同學(xué)，天天在朋友圈曬幸福、曬吃喝。咱哥倆只能曬一曬春運的滋味啦！”

聽了這話，愛好文學(xué)的趙玉偉感觸很深：守護山河萬里，軍人過年責(zé)任重。他知道，在這趟或其他無數(shù)的列車上，還有更多和他一樣逆行的戰(zhàn)友，他們在除夕將至?xí)r，同樣告別父母妻兒，義無反顧踏上返營的列車。

終于熬到了第二天下午。16：52，趙玉偉坐上了開往駐地的K939次列車。離部隊近了，更近了……21:31分，在車輪與鋼軌清脆的碰撞聲中，列車穩(wěn)穩(wěn)地停在了駐地車站。

“萬家燈火時，我為你守望。”踩著嘎吱嘎吱的積雪向營門走去，看著戰(zhàn)友們警惕地站在哨位上，趙玉偉明白：軍營只有時刻充滿戰(zhàn)味兒，老百姓的年味才會不變味兒……